雪之下雪乃在回家只待了两天,就回了自己在外面的公寓。和井上伦宏所说无二,她的母亲没有反对,只是普通地叮嘱了几句。
伦宏说过要回去的话和他说一声,好来接她。但她没有这么做,她选择坐自己家的车回住处。
她对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致发呆,心里不断回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。
那个人一开始就说过要帮她获得自由,不被任何东西束缚。他也的确做到了,她已经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,而他会继续巩固现有的局面。
但伦宏有时候表现出的东西,又让她感到不放心。并非忧虑伦宏会背弃她,而是他始终放不下歉疚。他在她面前总是那么温顺,处处维护她,这原本是件好事。可他的行为里,总带着一种除了雪之下雪乃,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的决绝,包括他自己。是她的错觉吗?
他究竟是怎么在看待他自身的?一想到这个就觉得不对劲,却又说不清楚。
他可以笑着感谢比企谷八幡的做法,仿佛做法的恶劣与良好,对他来说价值等同。他说过比企谷八幡没有出手的话,他就会出手,只不过手段更差劲。他对自身的不在乎难道更甚于比企谷八幡?
简直就像对待……弃子?!
想到这里,雪乃觉得有点害怕,如果再想下去,会得出更糟糕和悲哀的答案,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勇气去触碰那个答案。
手机仿佛看准了时机一样响了起来。是伦宏打电话过来的。
“伦宏,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,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,和你随便聊两句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许害羞。
雪乃听出了这种情绪,无声地笑了,“嗯。对了,我没和你说,自己回的公寓那边。”
“诶诶诶?!”这次的声音带着点委屈。
“过两天出去约会吧?一整天的那种。”
“好啊。雪乃说要约会,我肯定去。原本我是打算今天约你出来的。”
“今天就算了,刚从家里出来,公寓已经四五天没有回去了。需要清扫一下。”
“那我来帮忙?”
听他这么问,雪乃迟疑了一下,还是答应了,“好的,你一个小时后过来应该差不多。虽然清扫工作量也没多少。”
“嗯嗯,那等会儿见。”
“等会儿见。”
雪乃挂断电话,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随着锁屏而暗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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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天后的上午,按照雪乃的想法,伦宏在千叶站等她。
雪乃如期而至。
“真少见呢,你会露出这么兴致勃勃的表情。”
“因为这可是雪乃主动提议的约会哟。”伦宏喜不自胜。
看到他和小孩子一样兴奋,雪乃软软地叹了口气,“我其实没有仔细考虑过约会内容,所以你想去哪里?”
她将约会的决定权交给了伦宏。
“现在是上午十点,先去看场电影如何?看完了差不多也就是中午了,到时候去海滨幕张,挑一家店吃午餐,下午的话,去游乐园吧。然后晚上,去海边散散步,夜里的海风一定很舒服。”伦宏列出了一个一个的提案,“啊对了,九点之前一定要把雪乃送回住处,在外面待太晚了,会影响睡眠质量呢。”
“嗯,我没意见。”雪乃点头同意。
察觉到雪乃的情绪不高,伦宏问:“雪乃好像兴致不太高呢,是累到了吗?”
“没有,你别在意。”
见雪乃无意多言,伦宏放弃了追问,“嗯……好。”
然后他们叫了一辆出租车,往Lalaport而去。车上雪乃一直看着窗外,没有说话,伦宏也一直保持安静。
她今天不是心情不好,而是伦宏的状态让她觉得不放心。从两天前她无意间开始思考关于伦宏的事情,就总是感觉到他的心意里还包含着某种决意。她知道如果问出来,伦宏不会回避,但那个答案,她接受得了吗?想知道与害怕知道,两种心绪互相掺杂,让她这两天早上醒来一直觉得很累。
“啊——到了。”伦宏的声音将她从思索中拉了回来。
下车后,伦宏伸出手来,雪乃递出了手。
他牵起她的手,往Lalaport的电影院走去,在电影院外面的海报墙前停了下来,“看什么好呢,雪乃?”
雪乃有些心不在焉,没有回答他。
伦宏装作没有注意到,“《爱丽丝梦游仙境2:镜中奇遇记》怎么样?那个有名的童话改编的电影呢。”
“好、好啊。”雪乃随意地答道。
伦宏点点头,牵着她往影院里去,在柜台买好票后,往放映厅里走去。按照票上的位置找到座位坐了下来。
“不要把自己逼到角落,雪乃。有些东西,不一定非要现在就得出一个答案或者结果。时间会解决的。”伦宏轻轻地说。
雪乃转头看向伦宏,放映厅的黑暗让他的脸影影绰绰,只有双眼映出微光,满是心疼。
“但有些东西,一旦错过,时间是不会让我们挽回的。哪怕在以后的某一刻解决了,就不会迟了吗?”她莫名地悲伤起来。
“不会的。”伦宏回答简短而有力。
困住雪乃心绪的是什么事情,他也多少发觉到了。
她愣住了,这个人总是这么努力地来理解自己的心思与烦忧,即便她的烦忧是关于他,他优先的依旧是让她安心。
银幕逐渐亮起,他的脸也在光下变得清楚。
少年展颜一笑,“都已经决定相信我了,为什么还会担心?我就这么让你无法安心吗?”
“我只是……”
少女话刚出口,就被少年用手指抵住嘴唇,“不行。明明是你主动提出约会的,却总是思前想后,心不在焉。不管你在想什么,都快点抛到脑后。比起这样干巴巴地思考,打起精神来往前走,会更轻松些得到答案哦。”
他的显得有些愠怒,语气强硬,但她看得出是故意的。
“我不会后悔,也没想过要去后悔。毕竟后悔这东西只是在浪费人生。就好比现在,如果我和你都在为一些无法确定的事项烦恼和后悔,就会错过这场精彩的电影了。”他拿开手,坐正身子,欣赏开演了的电影。
如果为了考虑以后的事情而舍弃了当下,考虑得再长远周全都毫无意义可言。这是伦宏所的态度。
雪乃深吸一口气,拍了拍自己的脸。
他不带一丝一毫迷茫的态度,令她心里的迷雾不知不觉间散开了。
相信他,至少现在这个选择还没有错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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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,这部电影还是挺有趣的,虽然不否定里面的确存在不少瑕疵哈哈。”走出影院的伦宏语气轻松地和雪乃讨论道。
“毕竟是架设了一个和原作完全平行的世界,当作全新的故事来看的话,倒也不失趣味。但如果用爱丽丝童话的视角来考虑的话,会觉得有缺憾是肯定的。”雪乃说。
“虽然电脑特效有些华而不实,但这个故事里关于找回失去的勇敢这一部分是我很喜欢的。”
“你也总是充满了勇气呢。”雪乃的眸子里扬起了细雪。
伦宏挠了挠头,雪乃突然的夸奖总是让他心下羞涩而喜悦。
他夸张地挺直了腰板,“嗯!现在是中午了,我们转移战场,去海滨幕张吃午饭吧。”
然后走到路边去叫出租车,心境好转的雪乃脚步轻快,跟在他后面,在他打开车门后上了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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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的天气依旧炎热,阳光对皮肤产生的灼烧感不曾消减。伦宏恰恰考虑到这一点,才选择来海滨幕张找家店解决午餐。
这一带有海风吹过,不至于太过炎热,让他和她可以悠闲地在街上漫步,寻找合适的店家。
走了一小会儿,前面出现了长龙般的队伍,是家拉面店外等候的人在排队。
“唔,等候的人还挺多,那么这家店一定有其独到之处。幸好队伍不是特别长,稍微等个十几分钟也许就可以了,雪乃,要等吗?”伦宏提议。
“这一带不是多热,在店外等待也可以忍受。”雪乃接受。
商定之后,两人迅速往队伍最后走去,以免队伍继续加长。
就在他们站进队伍里时,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,“啊,该死!有人嫌我们一步,得多等几分钟了。”
两人不由自主回头看来人,原来是平冢静和比企谷八幡。
八幡今天穿的很休闲,八分裤加T恤,是这个季节常见的装束。平冢静却是一身黑色派对礼服,肩部附近点缀有皮草,手上还带着与礼服配套的黑色手套。
两个人风格迥异的打扮,已经说明他们是偶遇,不过伦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下,决定拿他们开涮,打发一下时间。雪乃看到他的表情,立刻猜到他又有了鬼点子,在心里为那两人哀叹。
“哦呀哦呀,平冢老师,八幡,中午好呀。你们一起来吃拉面,难道是在约会?这可不好呢,老师对在校的学生出手什么的,起码也得等到八幡毕业才好啊。况且您就这么出手了,有人可是会伤心的哟。”伦宏在他们两个走近一点后,开口打招呼,并打趣他们。
八幡和平冢静也认出了先这边一步的是伦宏和雪乃,听到伦宏那明显是在憋笑的语气,八幡感觉自己的拳头正在怒吼,想要揍他一下,不过考虑到实战上的差距,他只好咧了咧嘴,以牙还牙,“伦宏,原来是你啊,和雪之下约会呐?可你带女友来这种拉面馆未免太过寒酸了吧,真是小气哟。”
“午餐从简,下午还要去游乐园,吃太多不利于活动。晚上我们会去去千叶市中心的Aspasia餐厅吃意大利料理的。”伦宏一本正经地解释。
“Aspasia餐厅?!”平冢静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音节,她知道,八幡也知道,那餐厅是家奢华到了极致的意大利高档餐厅。
“那么二位,又是为什么同行了呢?莫不是平冢老师被家里逼着订婚,但是老师不愿意,八幡就临时充当了抢婚者?”将话题转移到两人身上,伦宏表情一惊一乍。
两人默契地将视线移向不同的方位。
“她要是订婚了,哪舍得跑出来……我也不用遭这个罪了。”八幡在干笑。
“订婚……真要是订婚就好了……”平冢静眼含泪水。
“她只是参加堂妹的婚礼,又被父母亲朋追问婚恋事宜,实在烦不过跑了出来,恰好遇到我,就以处理学生问题的工作理由,把我拐到了这边来。”八幡捂脸。
伦宏觉得差不多了,再逗下去,大概老师会“哇”地哭出来。
“这家拉面店排队的人很多,味道错不了。美食可以舒缓心情,我不介意和你们交换一下顺序。”
“嗯,我也没问题。”看了一会儿戏的雪乃出声附议。
然后两组人交换了顺序。
“烟花大会。”平冢静和伦宏恰好前后挨着,她开口说出了这个词。
“港湾塔那边的?老师怎么说这个?”伦宏问。
“你和雪之下会去的吧。我知道那里会有很多大人物出席,井上家和雪之下家也许还是赞助者之列吧?”
“去倒是会去,不过是以私人的身份去,烟花大会一定伴随着祭典,我想和雪乃一起在祭典上逛逛夜市。”
“姐姐应该会代表家里出席吧?”
“应该是她。井上家这边我已经建议老爷子派他的小儿子来出席了。小少爷今年二十六,是老爷子老来得子。说起来他们三兄弟虽然都资质不好,但为人还可以。”伦宏促狭地看了平冢静一眼,“有机会我可以把小少爷介绍给老师认识认识。”
平冢静不置可否。
八幡对井上家的人没有兴趣,毕竟他一个也没见过,他问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,“说起来,雪之下的姐姐也是老师的学生吗?”
“嗯,刚好是你们入学那年毕的业,错开了。”平冢静回忆了一下,“成绩优秀,次次第一,没有办不到的事。再加上那副容貌,几乎可以说是男生们的女神。凡是见过的无不为其魅力所折服……”
说到这里,她忽然笑出声来,“当然也有比企谷和井上这类不感冒的。”
“我只是觉得她的表面功夫很厉害,而有所戒备罢了。”八幡有点心虚。
“不过面具而已。”伦宏伸了个懒腰,“注意到她有一层面具的人,也会喜欢她内在的阴险与强大,即所谓领袖魅力。那种人很多方面都吃得开。”
“评价很高呢。”雪乃狡黠地盯着他。
“哪里哪里,我只是在可惜她没有成为我的对手。”伦宏抱憾,“正面将她那类的击溃可是很有趣的。”
“你这个人啊……”平冢静看得出这个人的伪装只是兴趣,从正面以绝对的策略和力量击溃对手才是本性。
“不过你和你姐姐完全不一样呢,我总是会忍不住为此高兴。被你‘捡’到真是太好了。”伦宏看着雪乃,语调柔软。【你的温柔与正确,其实一直没有改变过,我都看得到。】
雪乃回以微笑。
“雪之下只要继续发挥自己的长处,然后成长下去就好了。”平冢静伸出手去抚摸雪乃的头,伦宏适时地让开了位置。
在女老师和女学生亲切交流了一会儿后,伦宏开口提醒道:“啊,到我们了,lucky,四个人可以一起进去!”
说完几人便鱼贯而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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